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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函知清吉-齐白石致张次溪等人信札(上)

书画故事 发布于:2021-05-2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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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函知清吉-齐白石致张次溪等人信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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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言

谈起齐白石(一八六四—一九五七)的艺术,我们大多会依照惯性思维,将目光锁定在他高超的『书』『画』『印』造诣上。而对于他本人最为重视的『诗』,以及他缘何重『诗』,却往往是被我们忽略的。

众所周知,除却『诗』,齐白石的『书』『画』『印』三艺,都是其全家赖以生存的重要生活保障。可以说,齐白石所面临的家中人口和粮食矛盾,直接加速了他的书画篆刻职业化进程。不过,纵使他写匾画梅,得以乞米,却在彷徨间的自我意识里,多少感到自己仍带著一丝『匠』的影子——一个齐白石想要尽量回避,但限於早年经历,而无法说服自己进而彻底剥除的标记——书家、画家、篆刻家,书匠、画匠、刻字匠,须臾间,全凭人言。

结合有关齐白石的诸多传记、著述,我们也不难发现,在生活中,于物质层面,他因锱铢必较而久负『盛』名。而在旁人的经验来看,即使节俭是一种美德,但这种精打细算的人生观,也不如市面上常见的那些『家』的超然洒脱,倒更像是『匠』们所擅长的榫卯相合般的『精细』。再透过齐白石的艺术履历和各时期书、画、篆刻风格,我们又可以清晰地观察到,他由早年做细木匠、中年绘写真、晚年画大写意与单刀篆刻的变化,是一个逐渐由『精细』转而追求『奇逸』 的发展过程。这个过程,被普遍认为是齐白石的艺术自觉,进而取得突破。同时,我们也不妨将其视为,齐白石在自我意识中,始终期待一种由 『匠』至『家』的身份蜕变,这是他的『人际期望』。

诚然,生活水平的改善,齐白石可以由『书』『画』『印』来实现;而『人际期望』的转变,唯『诗』。 毕竟擅诗者即便被称为『诗匠』 ,但这却是个完全的褒义词。至於其本性中的錙銖必较,则属『推敲』。更重要的,『诗』是唱和自娱,作者在藉其弱化『书』『画』『印』商品属性的同时,与『文人画家』的身份也更近一步。所以在『诗』里, 齐白石只需明确两点它既是精神上的自在家园,也是强化由『匠』及『家』这一自我认知的方式。

而齐白石诗集的印行,便可视作这种方式的实践。 齐白石在一九一七年定居北京之初,以及之后的 一九三三年,曾两度有诗集印行。在两部诗集的 筹划、排印过程中,齐白石得以与诸如樊增祥、 赵元礼、金松岑、李宣倜、黎锦熙等名士交游, 并在他们的推动之下,逐渐进入当时的文化名流视野。可以説,正是得益於这两部诗集,齐白石 逐步获得了传统文人的认可,他於文艺界的地位, 也因此而有显著提升。

我们今日所集结出版的信札,便直观呈现了其 一九三三年版诗集在付梓前后,从清样到成品的 这段过程中,有关图书体例、开本、字体、面纸、 内文纸、特邀题辞作者、印製方等细节问题的讨论。 而在本书编辑出版的过程中,随著编者对这批信 札涉及内容的逐步掌握和发掘,我们整理出以下 三点较为重要的綫索,兼为导读。

首先,这批信札的旧藏者、最主要的收件人张次溪(一九0九—一九六八),作为《白石诗草》(一九三三年铅排八册本)的出版策划人和题辞约稿人,齐白石口述的《白石老人自述》的笔録者,他对於晚年齐白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而其中的 絶大多数信札,都与当年张次溪主持筹划的《白石诗草》印行之事息息相关,其中所述内容,对 於研究齐白石其人、其诗、其少有的『斋馆别业图』 题材,以及其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交游行止,皆 有著重要意义,可以作为诸多版本的齐白石年谱、 年表、评传的校订,增补资料。

其次,齐白石虽为近代画坛巨擘,但在目前已知的公、私收藏中,齐白石信札的数量却并不是很 多,而有如此体系,并能还原某一事件的,更是寥寥——在公立馆藏和来源可靠的私人收藏中, 我们仅见三例: 其一,为北京画院所藏,整体出版於《人生若 寄——北京画院藏齐白石手稿》中,齐白石致其 弟子姚石倩信札,总计四十一通九十九纸。其为 姚氏后人所藏,后捐赠北京画院。

其二,为市场中流通的齐白石致日本人伊藤为 雄信札(浙江南北拍卖,二○一九年七月,第 一五六号),总计二十七通二十八纸,附明信片 二帧。

其三,便是本书所收録的,齐白石致张次溪(及 其父亲张伯楨、友人赵元礼等)信札,总计 四十一通六十六纸,附明信片一帧。其为张氏后 人所藏,於上世纪九十年代初,於北京文物公司 整体释出。

最后,鉴於这批信札的重要性,其在本次集结出版之前,曾有过数次整体文字著録和图版出版, 以及零散的若干通、若干开的文字著録和图版出 版。故而在编排过程中,我们将零散的著録、出 版,附在内文页的相关内容之下;整体著録、出版,整理如左。

文字著録:

一、《文史资料选编》第二十八辑,第一三九至 一五三页,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北京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,北京出版社,一九八六年。

二、《齐白石全集·第十卷》,第二部分,第九 十五至一○二页,湖南美术出版社,一九九七年。

一、《齐白石书法》,第六十七至一○二页,湖南 美术出版社,二○○二年。

二、《中国书画》杂志,二○○八年第六期,第 三十七至四十九页。

在参考这些资料的同时,编者发现,由於在最初 释出之际,这批信件和它们的实寄封就已被拆分, 信件、实寄封顺序也被打散,故而在数次出版过 程中,这些信札的顺序并未被完全按照创作时序 进行整理。而本书在编排时,则试图还原其本来次第。

通过参考如右出版物,以及胡适《齐白石年谱》、 张次溪笔録《白石老人自述》、张次溪《齐白石 的一生》、张次溪於香港《艺林丛録》发表的四 篇有关齐白石的文章(本书名以《白石四记》, 附於本册图版后)等资料,结合齐白石在信中所提及的若干绘画作品、人物和事件,现将三十八通(含明信片一帧)创作时间比较明确的信札,按时间顺序呈现,并附按语简述;另四通未能确定大致创作时间的信札,附於信札图版最后。

至於已被拆分的十二枚实寄封,由於其数量与信 札相差较大、邮戳漫漶程度不一,故未能全部与 信札进行匹配。出於对内容严谨和版面编排美观、 统一的考虑,故将实寄封全部附於信札图版之后,集中呈现。

在阅读、整理这批信札的过程中,编者在随齐白石一同嬉笑怒骂,尽量体会他縝密心思的同时,也深感自身水平有限,在文字释读、确定创作时 间和资料整合的过程中,讹误在所难免。还望读者在流连於白石自在家园之餘,一噱并正。顺祝展卷清吉。

信札图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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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 一通一纸 一九三〇年

释 文 :

次溪仁兄鉴: 承索题题《江堂侍学学图》,已得二绝絶句。 请亲临借山取去。

齐璜白。十二月十六日

涉及人物 :

吴北江(一八七七至一九五〇),安徽桐城人,清代文学学家吴汝纶纶之子。名闓生,字辟疆,号号北江,世人尊称称北江先生。『桐城派』末代代表人物,中国国近现现代著名国国学学大师、古文学家、作家诗人、教育家。

按 语 :

齐白石《江堂侍学图》(藏处不明),作於 一九三〇年,画张次溪从学吴北江事。张次溪在 《齐白石的一生》书中提到:『他知道我是桐城 吴北江(闓生)夫子的学生,画了一幅《江堂侍学图》送给我,画上面题了两首诗......』所述乃 一九三〇年事,正与此信相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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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白石 致张伯桢信札

一通二纸 一九三一年十月二十日

释 文 :

登高日,吾分得『闻』字,恐不能 应。因自来平以来,作画用心过多, 未曾作过律诗。非不能作,实不愿 作也。况近来有心病,尤宜静养。 前数年,虽有题画之诗,故皆绝句。 诗者,乃余画之余事也。因余亦有 三余,画者工之余,诗者睡之余 ( 绝 句诗可枕上作也 ),寿者劫之余。一 笑。重九弟得用『 字用,』另字条,。另今条日。与今 子日威与君子痛威谈君将痛半谈日将,半此日公,可此佩公可佩可。佩 可佩。

璜顿首。昨日重阳

涉及人物 :

张伯桢(一八七七至一九四六),民国著名学者、藏书家。 字子干,号沧海,又号篁溪,广东东莞人。张次溪之父。 宗子威(一八七四至一九四五),江苏常熟人。民国初曾任《常熟日报》主笔,又先后任教於北京师范学校、东北大学、湖南国学专科学校、湖南大学等。

按 语 :

一九三一年十月十九日,农历重阳节,正值『九一八』 之后不久。时黎锦熙、齐白石等人登宣武门,应『登高』 之节景,齐白石有绝句二首记录当时情状,其一为:

东望炊烟疑战云,西南暗淡欲黄昏。

愁人城上余衰草,犹有虫声唧唧闻。

此札所谓『分得「闻」字』,与此诗符合。另,宗子威於 一九二九年受聘於东北大学,『九一八』后曾於京短暂逗 留,於一九三二年携家人回常熟,札中言齐、宗痛谈半日, 可证二人於此时订交,亦与宗氏行迹吻合。

出 版 :《齐白石全集·第九卷》,第一六四、一六五页,湖南美 术出版社,一九九六年。

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一纸 一九三二年

释 文:

《白石诗集》文岚簃又送样本来, 添改之字颇雅,较之刊误表好多也, 不一一。尊大人恕不另复。

小兄璜顿首。四月十六日

按 语 :

是时,齐白石正在张次溪等人帮助之下,筹划出 版《白石诗草》。齐白石在《与黎锦熙书》中曾 言:『拙诗集日来文岚簃已送印页来校阅,始知 先生费精神不少,可谓字字留心看过。甚感,甚 感。』可知此札为齐白石向张氏的反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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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二纸 一九三二年

释 文 :

次溪世先生鉴:

来示悉。璜年来多病,苦於作诗, 有索诗而未答者众,实老年人不能 强为也。今承先生雅意,委画《双 肇楼图》,较之作诗则易,当欣然 报报命,愿愿勿促迫,能能事事为为幸幸。。画画成时时, 当送来贵宅,不误也。即讯述安。

齐璜揖复。六月一日。

按 语 :

齐白石是张次溪与妻子徐肇琼一九三三年婚礼时 的证婚人之一,婚礼现场曾有一联一诗作为贺礼。 另有一画赠二人,为早於婚期一年所作的《双肇 楼图》(北京画院藏),题为『壬申年六月』, 本札与画作时间相符,可为互证。

与此札相关联,在本册收录第五至第八札中,齐白石分述为张次溪创作《双肇楼图》《双肇楼诗》 事宜。

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一纸 一九三二年

承索画《双肇楼图》以布置少,能见广不,觉胜人万壑千坵也。先生高明,想不责老懒,吝於笔墨耳,(贵楼题词甚多,不必写於图上,使拙图地广天空。若嫌空白太多,加书题句,其图有妨碍也)。请使人携尊笔书数字取去可矣。

次溪世兄仁先生大鉴。

璜揖。廿五。

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一纸 一九三二年

释 文 :

读书要晓偷闲暇,雨后风前共远观。 难得添香人识字,笑君应不羡神仙。 曾为画《双肇楼图》,又索题句, 寄此二十八字。

次溪世兄先生一笑。

齐璜草。

印 文:老白

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一纸 一九三二年

释 文

《双肇楼图》昨题一绝句,未尽其意。 昨夜为雷雨而醒,枕上又凑二十八 字,殊不成句,姑寄上,另另笺笺,。昨(寄昨 之寄笺之请笺作请作废废。。)

次溪世兄先生。

齐璜白。八月一日。

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一纸 一九三二年

释 文:

吾既为次溪世兄先生画《双肇楼图》, 又索题句,补寄七绝二首。

读书要晓偷闲暇,雨后风前小愒天。 难得添香人识字,笑君应不羡神仙。

多事齐璜为写真,元龙百尺著双星。 目明不必穷千里,幸有西山生白云。

壬申季夏。璜草。

印 文 :老木

出 版 :

《齐白石全集·第九卷》,第九十页,湖南美术 出版社,一九九六年。

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三纸 一九三二年

释 文 :

昨日王揖唐君来借山馆求画,赠人婚嫁,并言请吾代白弟处,无无暇过过话云云。吾弟所作《甑屋记》之文中有湘绮师一节,其事过於虚无,人必不信。(吾与与弟言湘绮对吾事,乃郭保生口出,未必真。即令万万一有之, 吾所与弟言,何曾有弟之文章虚谎,吾将登报声明,以免王家罪我。)假使王氏后人得见,或登报骂之,吾又何辞?弟又何以辞其咎?况弟作甑屋之文章,未必佳妙也。昨与直言其勿存此稿,弟似不肯舍却,吾有意登报声明。不一一。此上。

次溪仁弟谅鉴。

璜顿首。六月十一日。

涉及人物:

王揖唐(一八七七至一九四八),安徽合肥人,初名志洋,字慎吾,一字仆公,后改名赓,字一堂,号揖唐,别号逸塘, 晚年号今传是楼主人。民国时期政客,日伪时期汉奸,安福系主要成员。一九四八年九月十日,以汉奸罪在北平姚家井第一监狱被处以死刑。

王闓运(一八三三至一九一六),晚清经学家、文学家。

字壬秋,号湘绮,世称湘绮先生。曾任肃顺家塾教师,后入曾国藩幕府。一八八〇年入川,主持成都尊经书院。 后主讲於长沙思贤讲舍、衡州船山书院、南昌高等学堂, 辛亥革命后任清史馆馆长。

郭葆生(生卒年不详),字人漳,号伯如,广西钦州人,著名诗人、社会活动家,与齐白石友善。

按 语 :

一九三二年,齐白石七十岁时,曾为张次溪题词,曰『吾有《甑屋记》,次溪弟闻之。欲求一观。吾与之共读。记中多祖母伤贫之言,不觉感痛中心,泪潸潸然......』 张次溪作《甑屋记》文,应在此后,然齐白石对其文,并不满意。

出 版 :《齐白石全集·第九卷》,第一七九至一八一页,湖南美术出版社,一九九六年。

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三纸 一九三二年

释文 :

次溪仁世 兄先生鉴: 前来函未复者,因俟李蘧庐复兄之函后,方奉答也。先本请孙诵昭女士介绍,孙见李后,来借山,谓李君雅意承写。且云写价从廉,每百字,银三角。是时拙集尚未请人较字,请孙将诗稿暂行取回,较后再请抄写也,绝无他意。其诗稿请黎熙较,尚未取归(李君如能承写,润金外可赠以画一幅)。李君答兄,谓『此中情节,非面谈不可』,九字中,似有所説耳。请兄面晤李君说明,(其价请兄代妥定便是) 能写为好。 璜最爱南湖老人诗稿之书法佳,想照印,觉与诗句增色也。兄欲索璜画,请容迟,当应雅意。若久不奉报,请再函告,恐老年人善忘也。讯文安。

齐璜顿首。八月十八日。

涉及人物 :

孙诵昭(一八七八至一九六八),女,字宋若。 江苏无锡人。能诗文,擅画。曾任中央文史馆馆员,北京中国画院画师。齐白石弟子。

李作宾宾(生卒年不详详),号号蘧庐庐,民国国时时期书书画画家。黎锦熙(一八九〇—一九七八),字劭西,湖南湘潭人,汉语言文字学家、词典编纂家、文字改革家、教生家,九三学社创始人之一。

按 语 :

信中所言,『诗稿请黎绍熙较』,说明此札书写时,当在一九三二年夏秋之际,黎锦熙仍在为《白石诗草》进行审校工作。

出 版 :《齐白石全集·第九卷》,第一七六至一七八页, 湖南美术出版社,一九九六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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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二纸 一九三二年

释 文 :

次溪贤世兄: 昨日细心将同乡周君之诗集数来, 每页共二十四行,一行二十八字, 恰好绝句诗一首(并题目,一首诗只占两行), 一页可印诗十二首。又数《梦还集》一页恰好写七絶诗六首(余曾在黄怀英印刷局估价,八十页,需四百八十元,若到百页照加),若论页数,恰多一半,若印石印,近两百页,印费需千餘元。然李蘧公之字,吾钦佩至极(字法古极、笔情秀雅、生龙活虎、捉拿不住),今以扇面一,求蘧公一书,以纪念物。敬奉润金六元,并奉赠画一幅,并题记,请一并转去。扇面之字,一摺一行,可矣,不必工细。 不一一。

璜顿首。初四。

涉及人物 :

廉泉(一八六八至一九三一),名泉,字惠卿(一作惠清),号南湖,又号岫云、小万柳居士。江苏无锡人。收藏家,诗人,著有《南湖集》《梦还集》。 周大烈(一八六二至一九三四),字印昆,斋号夕红楼、十严居、 乐三堂,湖南湘潭人。与齐白石相往来,亦有唱和。著有《夕红楼诗集》。 黄怀英(一八八四至一九五七),著名工艺美术教育家,四川美术学校校长。

按 语 :

本札为前札后续。《梦还集》为廉泉诗集,棉连纸精印,底本为 李遽庐手写,一九三一年由北平中华书局珂罗版刊印;『同乡周君之集』为湘潭周大烈《夕红楼诗集》。此札透露出齐白石与张 氏探讨诗集出版形式等问题时的两个细节。其一,是齐白石发现以铅排形式出版,显然比誊写石印出版性价 比高出一倍。按本册第十札中,『璜最爱南湖老人(廉泉)诗稿之书书法佳,想照印,觉觉与与诗诗句句增增色色也』等信息,可推断断,齐齐白石先 是经人推介,最初有意请李蘧公誊写,而后将稿件以尚未校对之名取回,最终以铅排形式出版《白石诗草》,白石札中对李氏所 表达的钦佩之情,并承诺以画相赠,或是对李氏的一种致歉行为。其二,齐白石精打细算,设想将铅排本每行排印二十八字,刚好 一首七绝加诗名,可以用两行排完,相比每行排印二十四字,一 首七绝排印三行,印刷成本可节省三成。齐白石甚至用同乡周大 烈的《夕红楼诗集》举例,证实每行排印二十八字的可行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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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二纸 一九三二年九月十七日

释 文 :

次溪贤世兄: 函悉。鄙人之诗,言俗意浅,前樊山先生赠叙刊者,乃中年作句,颇安逸。今将刊者,十六年以来作也,伤老多忧,讬於题画,任笔所之, 殊无雅趣,幸能自知。故居旧京十又六年,未使知诗者见笑也。今承世兄雅意,欲吾附诸诗人,使世人知有齐璜能诗。代求题词於宗君,宗君叹欲谙吾诗 内容,请代呈中年作一本,伤老多忧之作尚未刊出也。 即颂

著富。不一一。

齐璜顿首。中秋后二日。

涉及人物 :

樊增祥(一八四六至一九三一),字嘉父,号云门,一号樊山,别署天琴老人,湖北恩施人。光绪进士,仕至两江总督。辛亥革命爆发,避居沪上。袁世凯执政时,官参政院参政。曾师事张之洞、李慈铭,为同光洞、李慈铭,为同光派的重要诗人,又擅骈文,著有《樊山全集》。

按 语 :

齐白石一九一七年定居北京,同年印行《白石诗草》,由樊樊山作序。故结合札中所言推断,『今将刊者,十六年以来作也』『故居旧旧京十又六年』等语,皆指去一九一七年已十六年。 此时,张次溪已经著手准备联络时贤,为《白石诗草》题诗之事。

齐白石 致张伯桢信札

一通一纸 一九三二年十月九日

释 文 :

拙诗承少君雅意,耸拥付印,并代为求以题词。此地诗文家独无君家父子赠题,何足增色?如不弃,乞数言足矣。不胜欣盼之至。即请篁溪同学学先生著安。

弟安璜。顿首。昨日九日。

按 语:

此札为一九三二年八册铅印版《白石诗草》印行前,齐齐白石向张氏父子索题诗的约稿函。

齐白石 致张伯桢信札

一通三纸 一九三二年十月十二日

释 文 :

篁溪学长鉴: 示悉。文稿已鐙前三复矣,甚佩甚佩。 学长贵恙,秋风不宜,春来不须药物自愈, 天寒时虽有苦状,与长年无碍也。(吾有戚人,少年即喘,今年八十八矣,尚健。) 承怜爱,不欲次溪世兄代人求画,甚感。璜平生所不愿愿为为者,惟画画图图。(十六年中, 仅为雪庵和尚画一《不二草堂图》),非无求者,实未应也。寄萍旧京十又六年, 曾为几人画图哉?(吾之润格已载有不画图数语,古人有图者过不过几人。)独次溪世兄邀求之,吾见其年少多才,偶尔应之。其后世兄代璜求人题跋拙诗草,凡题者亦代许以画图为报。即此债主有四,未识何时可报答耳。次篁世兄欲求此种画,请迟迟何如?吾寿必长,伊年尚少, 欲报学兄之代索有期矣。贵恙秋冬不宜离室,请勿出。(欲来谈,且待来年春暖未迟也。)

述安。此颂。

弟齐璜上复。重阳后四日。

涉及人物 :

释瑞光(一八七八至一九三二),号雪庵,亦作雪盦,又号问石山僧,曾先后任北京阜成门外衍法寺、广安门内莲花寺住持。 善画山水,学石涛。齐白石弟子。 张仲葛(一九一三至一九九九),字次荒篁,张伯桢之子,张次溪之弟。中国现代畜牧学家。

按 语:

此札中,齐白石所谓『画图』,乃专指斋馆别业图。而在字里行间, 齐白石也流露出对於『画图』的抵触情绪,甚至以至交雪盦和 尚为例,证明自己不轻易『画图』。从『其后世兄代璜求人题 跋拙诗草,凡题者亦代许以画图为报。即此债主有四』一语中, 我们可以知悉,凡通过张氏父子邀请,为《白石诗草》题诗者, 张氏皆代白石承诺,将以斋馆别业图为报,然此举是否符合白 石本愿,未可知。

另,通过本册之后数札,我们大致可以推断其『债主有四』及作品分别为:为杨圻绘《江山万里楼图》(藏处不明);为李宣倜绘《 握兰簃裁曲图》( 私人藏,北京保利拍卖,二〇一四年十二月,一一一三号);;为吴吴北江绘《莲池书院图》(私人藏,中国嘉德拍卖,二〇一六年十一月。七三一号);为赵元礼绘《明灯夜雨楼图》(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)。

出 版 :

《齐白石全集·第九卷》,第一六九至一七一页,湖南美术出版社, 一九九六年。

齐白石 致张伯桢信札

一通一纸 一九三二年

释 文:

篁溪道兄先生:

承赐题拙集,增光多矣。诗之律何 其严且细也,迟迟当以拙画报之。 前后二函收到,勿念。即颂。

痊安。

璜顿首。十月十五日。

按 语:

此札为本册第十四札的后续。时《白石诗草》仍 处於编辑阶段,并已获张篁溪赠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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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二纸 一九三二年

释 文:

次溪仁弟: 文岚簃又送书本样式来,丝线不麤(先已言定最粗丝线,照周人诗本样) ,其纸亦不如周大烈诗集之佳。纸不佳,此时无须言矣。丝线不符定字(该号开来定书之条),吾弟可为以直言与论,可免成书后有无谓之谓也。并令早早装订,若迟迟不交书,或北平多故,不与著作者相干,自当该号负责。侍福百宜。

兄璜顿首。十八。

按 语:

根据内容可知,此札所述,已至《白石诗草》编 辑出版阶段的末期,文岚簃又送书样,涉及纸张 及装订材料问题。而齐白石对於书样的用纸、装 帧极为不满,并催促交付成书。

出 版:

一、《文史资料选编》第二十八辑,第一三八页,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北京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 究委员会编,北京出版社,一九八六年。

二、《齐白石全集·第九卷》,第一五〇、一五一页,湖南美术出版社,一九九六年。

三、《齐白石全集》宣传册封底,湖南美术出版社,一九九六年。

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一纸 一九三二年

释 文:

示悉,文楷斋刻工样页真工。日来 小儿嬉於市街,忽有犬向前作咬状, 幸未咬破皮肤,吾疑为疯犬,中心 不乐,不详答。(有无传染犬风? 本市如有人能看识,能决有无传风, 请介绍其人。)

次溪贤世兄先生。

齐璜顿首。廿六。

按 语:

札中所谓『文楷斋』,乃张次溪为齐白石拟定 的《白石诗草》製制版者。北平文楷斋,为北平龙 光斋出徒的刘春生所创立,初名『承办公府刻书 处』,专为徐世昌刻书。民国八年(一九一九) 改用文楷斋字号,正式对外营业。鼎盛时有刻工 三百余,书手三十余,以刻宋体闻名,为北平刻版界翘楚。

出 版:

《齐白石全集·第九卷》,第一四九页,湖南美术出版社,一九九六年

齐白石 致马光奎诗札

一通三纸 一九三三年一月十八日

释 文:

光奎世兄乃儿辈之门客也,年少多 才,以诗稿寄燕索和,次韵答之。多病多忧涕泪横,危时患难想兵精。 诸君收泣筹戈戟,大事难为负络缨。 遗祸战争兹片土,坐观成败古长城。 (秦始皇万里长城在榆关外,古迹 犹存。)榆关咫尺千余里,痛哭人 民满旧京。(时榆关失守。)偷活 偷安老不然,鱼虾误我负龙泉。还 家短计愁春雨,得米晨炊乱晚烟。 日(日来来料料理理迁迁居居,,忘忘其其无无米,使儿儿辈辈 上市购购归归,(日已夕矣,方食早餐。) 世可埋忧无净土,身能成佛隔西天。 中虚 ( 李中虚,古之知命者。) 知命 为吾道,苦独还期二十年。(知命者 谓吾命无子,不知何以言之矣。再 活二十年,谓吾当活至九十余岁。)

壬申小年日。齐璜初草。

此笺忘其寄去。癸酉夏。次溪弟见 之索。即与之。

印 文:白石翁

涉及人物:

马璧(一九一二至一九八五),字光奎,湖南湘潭人。抗日战争时期,在湖南省教育厅、民政厅 任职。一九四六年任国民党政府国防部新闻专员、 长沙绥靖公署政工处主任秘书。一九五〇年去台臺。 一九八一年由台臺返京定居。曾拜齐白石为师学画, 深得齐白石器重。

按 语:

此札为壬申小年,齐白石与湖南籍弟子马璧的唱和,自言『忘其寄去』,次年夏日,为张次溪所见并索去。

出 版:《齐白石全集·第九卷》,第一六六至一六八页, 湖南美术出版社,一九九六年。

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三纸 一九三三年

释 文:

次溪世兄: 惠函悉。去年别后,少冒寒,鼻涕不止,表散之而后又伤寒,不可治矣。只稍咳,不用药,延至小年,方肉食。 至廿七日忽又牙痛,旧节元旦就医,至今日尚约往治也。去年所约且迟迟,俟病去将《荷池书院图》及《明灯夜雨楼图》及《握兰簃填词图》一一画去。后天日渐暖,有函通知尊处处,同往张园一游也。请致意尊大人,未另函。,即此问安,不一一。

齐璜上言。

涉及人物:

李宣倜(一八八八至一九六一),字释龛、释堪、 释戡,号苏堂,别号阿迦居士。早年毕业於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步兵科,回国后,历任慈禧御前侍卫、 民国大总统侍从武官、大总统军事幕僚、币制局 参事、国务院秘书、北京大学教授、行政院参议等职。

按 语:

札中所言《握兰簃填词图》为齐白石答谢李宣倜为其题诗所绘。齐白石在《白石老人自传》中曾言:『吴北江(闓生)画的《莲池讲学图》,给杨云史(圻)画的《江山万万里楼图》,给李释堪(宣倜)画的《握兰簃填词图》这几幅图,我自信都是别出心裁经意之作。』

据几件作品的款识可知,《明灯夜雨楼图》《莲 池书院图》作於癸酉二月之初,《握兰簃裁曲图》 作於癸酉正月『买灯日』(各地习俗不一,约为 正月十三前后),信中已提及旧暦元旦齐白石仍 就医,故此札当於大年初一至『买灯日』之间书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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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二纸 一九三三年

释 文:

日来为李释堪画《握兰簃裁曲图》, 甚佳,已取去。今日又为吴北江画 《莲池书屋(院)图》,似不恶,请吾贤代交为幸。李幼梅是《明鐙夜雨楼(是此楼字否)图》否?将欲动笔也。

次溪仁世侄。

齐璜白。

涉及人物:

赵元礼(一八六八至一九三九),字幼梅,号藏斋,近代诗人、书法家。曾任直隶河北高等工业 学堂监督,一九二一年与严范孙、金息侯、王守 恂等人组织『城南诗社』,以『天津近代诗坛三 杰』享誉津门。李叔同曾从其学,著有《藏斋集》 《藏斋诗话》等。

按 语:

此札与本册第十九札相衔接,书於创作《握兰簃 裁曲图》《莲池书院图》之后,《明灯夜雨楼图》 之前。其中『李幼梅』为赵幼梅之误。

出 版:

《齐白石全集·第九卷》,第一八二、一八三页, 湖南美术出版社,一九九六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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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一纸 一九三三年

释 文:

连日以来画《明镫夜雨图》,三复始成。吾贤暇时可来一看,并请代寄去也。

次溪世侄。

璜顿首。三月四日。

按 语:

张次溪在《齐白石的一生》中谈及此事时说,《明灯夜雨楼图》『画的是秋树迷漾,小楼隐约,楼窗作淡红色,明灯夜雨,一望可知。此图他三易稿始成,我得了他的弃弃稿』,可证此札所言『三复始成』。

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三纸 一九三三年

释 文:

次溪贤世侄鉴:

吾贤昨日之来借山馆,是否因吾有 电话请来者(电话乃马生代发), 若是得吾电话而来,是吾约来,何 得不接见?即未得吾电话,吾贤之 来,必有诗文事件相商,吾亦不至 拒绝也。从来忘年交未必拘於形迹, 嬉笑怒骂皆有同情,是谓交也。一 访不遇,疑为不纳,吾贤非也。一 函不复,猜作绝交,吾贤尤非。虽 往还有年,尚不见谅老年人之心。 猜疑之心长存,直谅之心不足,吾 贤三思。要知吾之无望之小儿,信 口答话,与应门之村妇,两不相符, 不足怪也。是非何有也。

璜白。三月九日

按 语:

此札当为癸酉灯节《白石诗草》付梓之后月余之 作,於言辞中,可见齐白石与张氏父子之间,已略生嫌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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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二纸 一九三三年

释 文:

次溪仁弟:

连日以来未通音问,予将被炎威逼死矣。前三四日,见《华北晚报》 诗阑内有一诗题《向次溪索白石翁诗集》,作者为林二爷。林二爷为谁? 予欲问伊之住趾,想弟能知,请告我,可寄去诗集一本也。

尊大人不另上问。

璜。

按 语:

此时《白石诗草》已出版,齐白石诗名日隆。

出 版:

《齐白石全集·第九卷》,第一六〇、一六一页, 湖南美术出版社,一九九六年。

齐白石 致许树枌信札

一通一纸 一九三三年

释 文:

画隐先生惠尊像,予以小像答之。 画里荆州面,相逢笑口开。吟诗髭未短,作画笔常埋。抡岁君同老, 看容我独哀。秋风凉不冷,能否践蒿莱。

先生如不能来燕,予如南还,必访柴湾也。

癸酉夏。同岁弟璜再拜

印 文:齐大

涉及人物:

许树枌(一八六一至一九四一),字情荃,又号白也,别署江东说剑生,晚号画隐老人,江苏如皋人。一八八五年中秀才,光绪二十年补廪生, 后就读於南菁书院。返乡后主持安定小学及如皋 师范校政多年。晚年隐居如皋柴湾,工书画、通诗联,与齐白石、张大千等名家交游。

按 语:

此信当为齐白石委托张次溪代为寄出,而张氏未 寄出的信件。所谓『予如南还,必访柴湾』,即 许树枌故乡、晚年隐居地。

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一纸 一九三三年

释 文:

王君逸塘由天津寄来《国闻周刊》,其间有《今传是楼诗话》,收入白石拙诗。欲作函为道愧之,不识王君居天津之住趾,请吾弟告我。

尊大人处均此请安。

小兄璜。七月一日。

按 语:

王揖唐勤於著述,其《今传是楼诗话》自一九二七年始连载於《国闻周报》,一九三三年由大公报社出版单行本,共五百九十余节。其中,涉齐白石诗一条,云:『齐君白石学画学诗俱在中年以后,一以冬心为师,画得冬心七八,为东瀛所重久矣。今观其诗......均有淡宕之致,亦冬心嫡派也。』

出版:

一、《齐白石全集·第九卷》,第一五五页,湖南美术出版社,一九九六年。

二、《中国书法》杂志,二〇一四年第七期,第七四页。

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一纸 一九三三年

释 文:

门人邱生求题画幅。 诸君欲作避秦人,大袖宽衫(言画 中人物之态度也)且缓行。万物尽 非云水是,山云飞去水云生。

次溪仁弟一笑。

癸酉六月,小兄齐璜草草。

印 文:木居士

按 语:

札中所谓『门人邱生』,或为白石弟子邱石冥 (一八九八至一九七〇,原名树滋,又名稚,号石冥山人、白沙,贵州石阡白沙镇人)。其曾於二十世纪二十年代,於北平求教时贤,后创办京华美术专学校。

齐白石 致张次溪信札

一通三纸 一九三三年

释文:

《耕隐图》债已欠三年,今已画成《红鹤》亦了事。此后代人求我,复代我求人,不必为也。吾能作诗,乞人赠诗,人必窃骂好出色。吾愿吾贤,自多作诗,忽专收他人所作也,何如?二画可来取去。

次溪仁弟。

璜白。

涉及人物:

金松岑(一八七四至一九四七),原名懋基, 又名天翮、天羽,号壮逰、鹤望,笔名金一、爱自由者,自署天放楼主人,江苏吴江人。清末民初国学大师。

按语:

《耕隐图》即《葛园耕隐图》(广东省博物馆藏),是齐白石为张次溪之弟张仲葛所画;《红鹤图》(私人藏,中国国嘉德拍卖,二〇一四年五月,一一八号)为一九三三年齐白石画赠苏州金松岑。

《葛园耕隐图》《红鹤图》皆完成於癸酉秋八月, 故可知此札当书於其后。信中所言『此后代人求我,复代我求人,不必为也』,则可说明在《白石诗草》筹备、编辑过程中,齐白石对於张氏父子以齐氏定製斋馆图为代价,请当时名人赠诗的段,甚是不满。

出版:

《齐白石全集·第九卷》,第一八四至一八六页, 湖南美术出版社,一九九六年。